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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训与惩罚》
铛铛铃2025-09-13【人文】0人已围观
简介
今天为你解读的这本书是《规训与惩罚》。
它是法国思想家福柯的一本经典之作。
在正式进入这本书之前,先来讲一个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件。
1757年,法国人罗贝尔·达米安因为行刺国王路易十五被判处死刑。根据当时的记录,达米安遭受了非常残酷的刑罚:刽子手用烧红的铁钳撕开他的胸膛和四肢上的肉,用硫磺烧焦他的手,再用柔化的千枝和沸腾的松香倒入他撕裂的伤口,然后用六匹马拉断他的肢体,最后把他的尸体烧成灰烬,挫骨扬灰。
这位达米安是不幸的。要知道,如果他晚生几十年,恐怕就不会遭遇这样残酷的刑罚,他可能会被判个无期关进监狱,即使是被判死刑,也是被送上断头台,了结得干脆利落。
酷刑在18世纪中叶还非常普遍,但是到了19世纪,就在欧洲大地上销声匿迹了。在现代化进程中,惩罚制度的这一转变要么保全了人的生命,要么减少了死亡的痛苦。在很多人看来,这代表了一种人道主义的胜利。
然而,《规训与惩罚》这本书却提出了一种不同的观点。书里说,惩罚不再采用酷刑,考虑的初衷并非人道主义,而是为了更好、更彻底地贯彻权力意志。现代社会人道温和的做法只是表象,把一个人关进监狱,实际上比起处死一个人,收获的效果要更好,方式也更严酷。
那你可能要问了,这和我们的常识不一样啊,这该怎么理解呢?
为了说明这一点,福柯在书的一开头就追踪了酷刑消失的历史。从1760年到1840年,这80年的时间里,酷刑不再是西方社会的公共景观。说起公开的酷刑,它一直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历史,古今中外都是一样。比如《史记》就记载,商朝有炮烙之法,那种刑罚是点起炭火,支起涂抹着油膏的铜柱,让犯人在铜柱上光着脚行走,犯人受烫跌落,便葬身火海。在西方,《圣经》的新约记载了耶稣的受难,耶稣先被鞭打,然后背着沉重的十字架游街,最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苏格兰的民族英雄电影《勇敢的心》的主角威廉·华莱士也遭受了神勒阉割、开膛破肚、拉枝、火烧等一系列酷刑,最后身子被肢解成多块,分别送往英格兰和苏格兰的四个地方,头颅则被悬挂在伦敦桥上。
当时的君主往往觉得,采取这些残酷的刑法可以彰显法律的公正,那些违反了王法的罪犯必须用自己的身体来承担罪行,并用最醒目的方式来展现惩罚的效果。换句话说,那种残酷的公共处决既是君主报复性的恐怖政策,也是一种司法仪式,体现的是君主的权力。
但到了18世纪中期,欧洲的改革家开始批判公开的酷刑,他们聚焦的理由主要是酷刑太过野蛮。然而福柯却指出,公开的酷刑虽然残忍,但它并非出自统治者原始的冲动,更不能说是野蛮的。酷刑其实是一种精密的技术,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背后的考虑非常理性。
惩罚要成为酷刑的话,必须要符合三条标准。首先,酷刑所制造出的痛苦必须能精准地度量,它不是让人的生命突然终止,而是把人的生命分割成上千次的死亡,给肉体制造最精细、最剧烈的痛苦。犯人被鞭打的次数,他们在火刑柱上的时间,被刀剐或神勒的角度和力度,都是有考量、有讲究的。其次,酷刑应该具有仪式感。在欧洲,一个公开行刑的仪式往往包括游街、在路口和教堂门口逗留、当众宣读判决、犯人下跪并公开忏悔。最后,公开的酷刑和死刑必须是引人注目的,因此它往往在闹市区或者广场上进行,以求吸引到最大数量的围观者。
酷刑的这三个标准,都是为了君主的权力,震慑住人群,而且效果越大越好。说到这里,你可能又要问了,既然如此,那司法改革家为什么还要批评酷刑呢?这是因为这种公开的展示效果可能适得其反。比如,如果民众觉得某个处决不公正,那他们可能会从刽子手手中抢走犯人,用暴力争取赦免犯人,就像梁山好汉劫法场救宋江那样。倘若那位犯人在酷刑之下面不改色,那他就有了任何权力都无法征服的力量,围观群众反而会把他当做英雄好汉。更要命的是,民众围观暴力久了,暴力就变得不再那么恐怖了。到了18世纪,刑场已经成了狂欢之所在,处决日人们会停止日常工作,行刑台周围的酒吧也会爆满。酷刑本应显示君主的威慑力量,却可能成了癫狂的大众娱乐,变了味儿。
这说明公开酷刑要向大众宣示权力,效果是高度不稳定的。在福柯看来,欧洲的司法改革家批判酷刑残暴,其实只是把残暴作为一个冠冕堂皇的由头,这些人实质上不满的是由酷刑派生出来的种种乱象。酷刑失去震慑效果,说明在200多年前,权力的贯彻很不到位,君主看似不可一世,但其实他的权力扩展不了多远。举个例子,熟悉《水浒》的人都知道,皇帝或高太尉的权力一出京城就变得非常稀薄,像后周皇族后裔柴进柴大官人就很喜欢拉拢朝廷的钦犯,只要有流放的犯人经过他的地界,就会去结交一下。
事实是,在传统社会,君王能显示天威的途径其实不多,实施酷刑就是其中的一种。但是这种王权暴力经常会遭遇来自民间的反抗,或者得到民间的效仿,君主只能不断提高暴力的等级,但这种模式没法稳步扩展君主的权威,而只能是一个恶性循环。所以在古代社会,权力结构看似强悍,实则虚弱,是非常无序和不稳定的。
而当人们从古代走向现代的时候,权力的运作要求的是稳定有序、按部就班。在18世纪欧洲现代化的进程中,司法改革者与其说是要确立一种更公正、更人道的惩罚制度,不如说是要建立一种更稳定、更有效、更持久的惩罚原则,来贯彻权力的意志,只有这样才能达到长治久安的目标。
恰好也在18世纪,成熟的资本主义最终在欧洲出现,社会对司法产生了新的要求,公开的酷刑走到了尽头。当时犯罪案件的大头从人身伤害转向经济犯罪。不仅如此,资产阶级和工业经济的上场,让整个社会对于人的看法发生了改变,人变成了一种劳动力,具有经济效用和商业价值,只要一个人还有利用价值,就不用着急把他杀了。由此诞生的新的惩罚方式,目的不再是夺去罪犯的生命,而是改造罪犯,让他重新变成所谓有用的人。
为此,刑罚不再是一种公开的景观,也不再致力于制造肉体的痛苦,新的惩罚制度把犯人监禁起来,把他们控制在一个剥夺自由、强制劳动的体系之中。福柯把这个制度称为规训。规训这个词由“规”和“训”这两个字构成,规定的“规”,训练的“训”。
规训的办法有三种,分别是监视、规范化裁决,还有检查。
先来说说监视,这是一套比较直观的技术。首先把每一个人安排在相对封闭的场所里,大家各就其位,就好像是在空间里画一个表格,把人一个个放在小格子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小格子,每一个小格子里都有一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让人群成为一个可以轻松解析和操控的空间。“你去第二行第三排,什么人今天没来呀?三排六座的那个,纵横之间一切一目了然。”这种对人群的空间分配就是为了监视,这是规训的第一种主要方式。现代社会仅仅通过监视就能控制人们的行为,让权力发挥作用。
第二种规训的方法是规范化裁决,通俗一点讲就是定个规范,然后你按照规范来做,根据你符合规范的程度评级打分。匹配得好的可以是100分,满分可以是90分优秀,七八十分就马马虎虎,60分以下不及格,说明你没有照章办事。那要怎么才能符合规范,拿到高分呢?这就牵涉到两个方面的训练,时间训练和肉体训练。
所谓的时间训练,简单的说就是让人们具有时间概念,按照时间表来安排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今天这种时间概念早已深入人心,不守时或浪费时间会被认为是一种道德问题。时间规定着小到个人,大到整个世界的运行,以至于我们几乎都忘了,这是一种现代的产物,一种后天的训练。而肉体训练是为肉体规定最佳的姿势,为动作规定最佳的方向和力度。听上去有些费解,那我们来看一个简单的例子。我们都知道,小朋友读书上学,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学写字,而写字有个所谓的正确书写姿势。这个姿势是什么样的呢?我们一起来回忆一下哈,首先上身要坐正,两肩齐平,头也要摆正,稍向前倾,背部要挺直,胸膛也要挺起,两脚平放与肩同宽,还有三个一的法则,手离笔尖有一寸,胸离桌子有一拳,眼离桌面有一尺。你看一个简单的写字,却连你的脚怎么放都要管,老师会告诉你说,只有这样的书写姿势,才能保证写出一手好字,还能减轻疲劳、保护视力。但是呢,福柯比较阴暗,他说啊,类似书写姿势这样的规定其实就是一种肉体训练。在现代社会,一个人的身体不是天然的,而是被造就的,他怎么写字、怎么吃饭、怎么工作,甚至怎么睡觉,都是被训练出来的。
规范化裁决,首先要树立规范,那可以是法律,可以是条例,也可以是计划,反正都是人为规定的秩序。规范一旦树立,所有的时间训练和肉体训练都要以这个规范为准绳。比如一个技工的水准,一个学生完成某项作业的时间,一位学徒在作坊学成出师的期限,规范怎么定的,人们就该怎么来。
监视和规范化裁决这两种方式结合在一起,就构成了规训的第三种主要方式,检查。检查其实就是通过监视来跟踪训练的状态,甚至为此形成一系列档案。
现在我们基本上看到了规训的全貌,规训的目的是为了让权力的管控更加有效,这比过去通过公开的酷刑传递恐怖更加可控。权力把人们安排在一个个封闭的位置上,并且把这些封闭空间做进一步的细分,用一套标准考核制度区分出人的等级,再通过检查和训练的循环,完成对人的规范化改造。
将规训这种权力运转机制用得最淋漓尽致的就是现代监狱。如果说以酷刑为代表的传统惩罚是让人去死,而且决定他怎么死,那么以监狱为代表的现代惩罚是让人活,但规定他怎么活。作为一种改造人的机构,监狱的一切设计都为了规训服务。监狱的首要原则是隔离,这不仅意味着要让犯人与外部世界隔离,还要让犯人之间彼此隔离。到了夜间,刑犯要使用单人囚室,尽管犯人们在白天的时候可以在一起,但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只能在得到同意才能和看守小声的说话。监狱的这种隔离制度,是为了消除不同犯人集中在一起后可能产生的有害后果,把阴谋和造反掐灭在萌芽状态。单独囚禁还能使人陷入孤独,促使其反思,随后产生悔恨的情绪,更温驯地接受改造。
光是隔离机制还不够,犯人在监狱里必须劳动。有人认为,强制犯人劳动是为了让他们产生价值,为社会带来经济效益,从而弥补犯罪行为对社会造成的伤害。但福柯指出,犯人劳动的范围是有限的,不可能为整个社会带来多少利润,强制犯人进行劳动,其主要目的是规训。他们无需使用任何压迫和暴力手段,只要实行工作制度,就能顺理成章地建立起等级体系和监视系统,使犯人屈从于有规律的运动,把犯人从狂暴躁动的个体改造为循规蹈矩的角色。
此外,监狱还奉行严格的时刻表。比如在福柯生活的年代,巴黎少年犯监狱所的章程是这样的,犯人作息日冬天从早上六点开始,夏天从早上五点开始,每天劳动九小时,学习两小时,连起床都要奉行严格的程序。第一次击鼓时,看守打开囚室门,犯人必须起床穿衣并保持肃静;第二次击鼓时,他们必须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第三次击鼓时,他们必须整队出发,到小教堂做晨祷。每次击鼓间隔5分钟。而当犯人们遵循严格的时间表进行劳动的时候,看守人员对他们进行持续的观察,并记录其行为。根据他们的行为表现,监狱或对犯人进行奖惩,而那些记录还会成为重要的参考依据,进一步维护监狱的有效运作。
在福柯看来,现代监狱执行的这种规训方式比起过去的酷刑,是一种更具侵犯效果的心理控制。罪犯在狱中的分分秒秒无不受到监控和纪律的约束,长此以往,罪犯的灵魂或心理就会被改变,等到他们出狱,往往就是惩罚制度的活标本。
现在我们已经了解了什么是规训,还有它在现代社会的典型例子监狱。但请注意,在现代社会中,规训并不仅仅出现在监狱中。福柯指出,除了实现传统权力的监狱,其他许多机构也都奉行规训这种机制,这里边就有军队、医院、工厂和学校,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贯彻一套意志,把机构中的成员训练成权力的服从者。
先来看工厂,如何去管理一个工厂呢?首先是要根据生产流程安排空间布置,让每一位工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岗位。其次是要培训工人,这意味着将具体的生产过程加以分割,建立规范模式,并以此为标准训练工人的体力、耐力、敏捷,还有熟练。然后呢,厂方还要建立起一套奖惩制度,以求工人在规定时间里有最多最好的产出。听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说:“哦,那种是富士康一样的大工厂,那是挺可怕的。但是现在比较高级的公司,工作环境就没那么压抑,甚至连考勤都没有。”这么说的人可能是有些天真了,现代公司的规训方式可能不再那么明显,但依然可以置人于无形。比方说,现在许多企业都奉行工薪保密制度,要求员工之间不得交流工资信息。原则上你一个月到底赚多少,除了你自己,只有你的领导和人事才能知道,如果你随便晒了工资,甚至有可能被开除。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制度呢?如果你跑去问人事这个问题,他十有八九会告诉你,这是为了公司的规范化管理。他说的没错,这就是规范化管理,员工依然被放置在一个个封闭的小格子里,只不过格子的分界线是肉眼看不到的。
再来看看学校,学校是现代社会重要的规训机构,这一点从建筑上就能体现出来。一个典型的学校,教室往往沿着一条走廊排开,每个教室都有两个门,前门后门,门上都要有,面向走廊的墙壁上也一定会开个大窗,这一切都是为了监视的方便。教室里课桌必须排得横平竖直,每个学生的座位必须固定,这也是为了老师对学生的行为一目了然。在纪律的要求上,学校也有严密的监督体制,班主任会从学生中选出班干部,从大队长、中队长到小队长,构成一种层级的监督结构。而在学习的要求上,学校奉行着最为典型的规范化裁决,用分数和名次来分辨优生与差生,判断学生的进步与退步。当然,不用多说的是,学校还是一个检查的机构,它永远在组织考试。毫无疑问,你能看到一种不断重复的权力仪式被编织在学习的过程中。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又要说了:“等一下,你说的这是应试教育啊,素质教育就不是这样的。”真的是这样吗?请问一个孩子用什么来证明自己所接受的素质教育呢?依然是各式各样的规范化裁决结果。你说你钢琴弹得好,至少要拿出十级证书,或某个钢琴比赛的奖状吧;你说你游泳很棒,那意味着你必须要掌握蛙泳、仰泳、蝶泳中的一种或几种标准游法;甚至连画画、舞蹈这些似乎很难去评定级别的素质,都有了规范化的等级系统。从这个角度来说,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了一套要去规范的东西和标准罢了。
也就是说,规训这种机制早就从监狱溢出,渗透进社会的方方面面了。不仅如此,规训的效率还极大的提升,成为一种可以自动运行的权力系统。在规训制度建立之初,常见的监视结构是层级监视,也就是那种金字塔形的一层层的监视。最低级的监视者,也就是狱卒,分管不同的监狱楼层,监视一批住在一个个格子间里的犯人,然后这些狱卒再向管理一个单元的主管汇报,不同的单元在汇总信息上交到监狱长那里,然后日复一日,监视的过程就完成了。网上有个图片非常形象,一个人双手举起,顶着另外两个人的后脑勺,然后这两个人如法炮制,这样两个人管四个人,四个人管八个人,以此类推。你得上上下下雇佣5亿人,才能管理十多亿人。虽然在实际中,层级监控没有这么刻板的数字关系,但很明显人类的消耗依然巨大,这个办法比较传统,从成本和效果两方面来看,都有极大的改进空间。
为此,一个叫边沁的人做了重要的改良。边沁是什么人呢?他是英国的法理学家、经济学家和哲学家,生活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边沁为监狱设计了一种新的建筑模式,叫做全景敞式监狱。下面我来描述一下这种监狱的样子。这种全景敞式监狱首先是一个环形的建筑,这个环被分割成许多封闭的囚室,而在这个环形建筑的圆心位置,有一个瞭望塔,塔上有一大圈的窗户对着环形建筑的囚室。看守只要走进这个瞭望塔,就能监视囚室里所有的犯人,而待在囚室里的犯人呢,他只能看到瞭望塔里的看守,却看不到任何别的犯人。理论上来说,环形建筑里有那么多囚室,看守只能偶尔关注一个或几个犯人,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到,但问题在于,犯人完全不知道瞭望塔里的目光什么时候会投向自己,因此时时刻刻都会静若寒蝉。在这种情况下,原本来自外部的监视就转换成了犯人的自我监视。因此,从层级监督到全景敞视,监视的成本不但大大降低,而且效果也明显的提升了。换句话说,只需花费最小的成本,权力就可以得到微妙的实施。
受边沁的影响,从19世纪30年代开始,全景敞式监狱成为西方大多数监狱设计方案中的纲领。然而,福柯要比边沁想得更深,他从这个设计方案中看到了更为黑暗的东西,那不仅仅是权力运作在成本和效果上的变化,而是权力本身的变化。权力,简单点来说,就是让别人服从你的意志。在全景敞式监狱里边,权力本身的变化有两个方面。首先,掌握权力的人不再需要亲自出场,权力机制就可以自动运行。福柯让我们来想象一下升级版的全景敞式监狱,这个监狱的中心瞭望塔,塔上的玻璃是那种单向性的玻璃,里面能看到外面,而外面看不到里面。这样就算瞭望塔里没有看守,没人监视,权力的效果依然在。其次,既然权力不在于特定的一个人、一张脸挂钩照样可以运行,那么用来规训他人的权力就可以让所有人分享。在瞭望塔,可以是任何人,他可以是监狱长,也可以是一个清洁工,人们甚至还可以做这样的设定,生活在那个城市里的人,每个人都可以进入那个瞭望塔,担任一天的监狱长,就跟一些国家要求有选举权的公民隔段时间就要当一次陪审员那样。这种做法在福柯看来,是让每个人都成了权力的一部分。
福柯认为,在进入现代之后,权力不再是个别人掌握的压迫式的东西,相反,权力弥散到社会网络的方方面面,每一个人都成了权力关系中的一个点,你既可能是权力的实施者,也可能是权力的实施对象。你不但习惯被区别对待、被监督记录、被评估、审判,而且也掌握了监督别人、规范别人、检查别人的技巧和能力。举个例子,在今天的社交网络上,一个人能够在瞬间看到一大群人,但与此同时也被一大群人看到,随时会有个体被人肉、被高光、被批判,而那些审查者和批判者却总是隐身暗处。当你在评论、在点赞、在转发的时候,其实就是在使用你的权力。只不过,如果你做了什么不合规矩、冒犯他人的事情,你也可能马上沦为被人肉、被监管的对象。
福柯生前并没有看到今天的互联网,但他如果看到,应该也不会感到丝毫的惊讶,因为他早就说了,现代社会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监狱群岛上,我们不是置身于圆形竞技场中,也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处在全景敞视的社会中,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权力干预。现代社会可以看作一个巨大的监狱,这是福柯这本书里最大的观点,也是这本书经典与影响力的所在。
就像人们谈到马克思就会想到《资本论》,想到托克维尔就会想到《旧制度与大革命》一样,只要说起福柯,就一定会想到这本《规训与惩罚》。这本书的影响力遍、社会学、政治学,还有历史研究等等学科。2017年,有英国学者对google scholar上的引用数据进行分析,总结出了社会科学研究中引用最多的25本书籍,《规训与惩罚》位列第七。
《规训与惩罚》之所以获得如此高的关注,因为它刷新了人们对权力的认知。人们一般认为,权力必然与强制、暴力和命令联系在一起,它的背后一定是某个独裁者或某个小团体,似乎只有强权威权才称得上是权力。福柯却告诉我们,不是这样的。现代社会中的权力弥散到了所有人身上,形成了一个周密而连贯的网络,学校、军队、医院、工厂都是监狱制度的改良版。每个人一出生就在这个权力之网里,你总得上学,长大了必然要进工厂或者企业,生病了就要去医院,等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要拼命的把他也送上这条道路。无论你的生命怎么流动,最终总是会进入某个规训机制之内。对此我们不但无法挣脱,甚至还无动于衷,我们遵守纪律,我们认同秩序,我们害怕混乱,我们配合权力去服从各种各样的意志,也可能要求别人服从某种权力规范。我们把时间交给日程表,把肉体交给健身房,把成长交给无限的规训。
在了解了这个残酷的真相之后,你也许会问,那怎么办呢?人类还有可能自由吗?可惜的是,福柯对此没有给出任何建议。福柯只是讨论现代权力的运作机制,告诉我们该怎么理解这个社会,怎么理解今天的人。至于逃离权力的束缚,他没有给出任何革命或改良的方案。根据福柯的理论,人类真正的解放似乎不可能存在,你生活的世界要不就是集权社会,要不就是全景监狱式社会。
好,《规训与惩罚》就为你解读到这里,听书笔记在音频下方,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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