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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性》没音频
铛铛铃2025-09-13【人文】1人已围观
简介
今天要为你解读的书是《第二性》。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时代呢，号称是男女平等，但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我们看看周围得出的结论，恐怕是并没有。比如我们看到对女性的污名化从来没有停止过。一个女人如果事业有成，那她会被说成是男人婆，没有女人味儿；如果她是女博士，那就成了所谓的第三类人，她的导师还可能在微博上没事儿发个感叹，说她们把本应属于男生的位置都抢走了。更可怕的是，女性从小就要承受着别人对她的种种偏见和禁锢。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人们就告诉她，你不能太皮，不能太疯，不能像个男孩子那样。等她到了读书的年龄，哪怕她成绩再好，人们也觉得那不过是会死记硬背，还会警告她说，等到男生一开窍就超过你了。等到她工作了，拿到的工资往往比男性要低，升迁的机会也比男同事要少得多。更不用说她还要被催婚、被催生、催生二胎。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如果你想知道答案，那么你应该好好了解一下《第二性》这本书。
这本书被誉为是女性必读的圣经，人们熟悉的那句名言“女人之所以成为女人，是后天造就的”，就来自这本书。这本书的作者是法国著名学者、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我们都知道的社会学家李银河，就把波伏娃称作是女权主义思想的泰斗。
波伏娃是在1945年，二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开始创作这本书的。那个时候，西方的女权运动其实已经发展进行了一个多世纪，波伏娃本人也可以说是这个运动的受益者。作为一个女人，她可以进入法国最知名的高等学府，接受精英教育，成为明星作家，还是存在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可以说她所取得的卓越成就，令许多男性都望尘莫及。但是即使她已经这么优秀，还是感受到身为一个女性的艰难处境。她发现自己所置身的社会，依然是以男性为中心而运转的。于是呢，波伏娃决定写一本书，谈一谈自己所面临的困境。但是在构思的过程中，她渐渐意识到，其实那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处境，所有女性的处境都是相似的。因此，波伏娃决定，她的这本书将不仅仅关于她自己，而将关于妇女在整个人类社会中的共同命运。最终，波伏娃得出了结论：女人之所以成为女人，不是天生的，是后天造就的。女性低于男性，从属于男性，屈服于男性，这就是《第二性》这个书名的含义。
1949年出版的《第二性》成为了一部俯瞰整个女性世界的百科全书，是有史以来讨论妇女最健全、最理智、最充满智慧的一本书，也为女子解放运动提供了理论基础。时至今日，它依然是当之无愧的女权主义第一书。
《第二性》是一部鸿篇巨制，它分为上下两册。那我在这里呢，也将用上下两集音频来为您解读。究竟是什么让女人成为第二性的。上集音频主要关于上册的内容，这段内容呢，会比较抽象，比较宏观。波伏娃在这里描述了女性作为一个整体的历史命运。她主要讨论的问题是，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女性为什么会成为第二性，她们又为什么会被牢牢束缚在从属于男性的地位上。也就是说，上集的音频解决的问题主要是“为什么”。那下集音频呢，主要是关于下册的内容，这段内容相对呢，就比较微观，注重实证案例，讨论的是在第二性这个顽固的性别框架之下，一个个女性具体的人身处境。也就是说，下册解决的首先是一个“怎么样”的问题。我们将和波伏娃一起思考，在现实生活中，第二性的地位究竟怎样限制了女性的自由与发展。那在这个基础上呢，我们再来谈一个“怎么办”的问题，也就是说，一个女人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获得真正的独立与尊严。
好，让我们首先进入第一段解读，了解这本书的上册。《第二性》上册共24万余字，分为三部11章，论述了从原始社会到现代社会的历史演变中，妇女的处境、地位和权利。我们将重点关注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女性作为第二性的历史究竟是如何开始的，是什么原因让女性低于男性；第二个问题，在漫长的历史中，女性是如何被牢牢钉在第二性的地位上的；第三个问题，今天我们熟知的女权运动，为什么从19世纪才正式开启。
好，接下来就让我们进入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女性会成为第二性，这个历史究竟是如何开始的。我想很多朋友都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人类社会最开始是由女性统治的，然后才从母权制过渡到父权制。换句话说呢，女性在最初的时候是第一性，后来才不幸沦为第二性的。然而，波伏娃却表示，女性并没有传说中的黄金时代，而是从人类社会历史的一开始就是第二性。波伏娃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在这里先卖个关子。我们首先还是来谈谈男女两性之间在生理学上的差异。波伏娃认为，生理差异是把女性变为第二性的根源。说到生理原因呢，很多人大概就会说，啊，这个我知道，女性比男性要弱小啊。是的，整体而言呢，女性比男性身高更矮、体重更轻、力气更小。如果要打架的话，那女人基本上打不过男人。但是仅凭女人体能上不如男人，并不能做出女性是第二性的判断。为什么？因为人毕竟不是动物啊，人会制造工具，有精密的语言，善于团队协作，正是这些特质，让人类成为了自然界的王者。人类的体型和力量比起很多动物来说不值一提，但这并没有阻止人类去征服那些动物。那么同样的逻辑，凭什么说体型和力量上的劣势，会让女性低于男性呢？
波伏娃指出，让女性列于男性的生理性原因，与其说是体能上的弱势，不如说是繁殖的功能。毕竟女人受到生殖的影响太重了。比如说，大部分雌性哺乳动物的发情周期只在一个季节，并且不会流血，而女人每个月都会有月经，还经常会痛经。女人的怀孕意味着漫长而沉重的负担，还通常会伴随着早孕反应和各种并发症。再加上人脑进化导致的人类胎儿头部过大，以及人类直立行走造成的骨盆变窄，女人的分娩不但比一般的哺乳动物要艰难得多，甚至还有可能致命。更不用说，在人类还没有掌握科学避孕方法的时候，绝大多数女人的命运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直到年纪大丧失生育能力为止。那上面说的这些与生育相关的生理本质，削弱女性的工作能力，更重要的是限制她的活动空间。在人类社会的原始时期，女人们没有办法，只好留在家里，投身于家务劳动。而与此同时呢，男人走出家门，他们采集果实、捕猎野兽。也就是说，在人类的石器时代，两性之间已经出现了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
不过，许多观点认为，那个时候男女只是分工不同，地位却是平等的，甚至有人认为，那个时候女性的地位比男性要高，因为他们在家中掌管着整个部落的繁衍生息，而男性只能出去卖命。然而波伏娃却说，不，性别的等级，那种男人第一、女人第二的等级，其实在那个时候已经出现了。为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就意味着女性的地位更低呢？原来啊，在波伏娃这些存在主义哲学家眼里，人类之所以比别的物种要高级，就在于人类追求的不只是物种的延续，人类的目标不是自我重复，而是自我超越。你看哈，全人类都很崇拜的奥林匹克精神，追求的就是更高、更快、更强。而在原始社会这种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当中，女性是在不断的自我重复，不管是家务劳动还是怀孕生子，都是日复一日以相同的形式再现的。而负责进步和超越的呢，是男性。如果说女性致力于维持既定的世界，那男性的任务呢，就是突破边界，打造新的未来。当然，相比于长时间待在家里的女性，男性的活动往往是危险的，为了打到猎物，为了勘察地形，为了战胜其他的部落，男性往往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用卖命去形容可以说是恰如其分。然而正是这种卖命，进一步坐实了男性的超越性。在波伏娃看来，男人正是因为敢冒生命之险才高出了动物一筹，也高出了女性一筹。而女性她被排除于冒险与远征之外，她获得了相对的安逸，却也因此付出了最为惨痛的代价，那就是低男性一等。
换句话说，波伏娃认为，女性之所以会成为第二性，是因为与繁殖相关的生理因素，让她不得不待在家里，因此没有办法参与超越性的活动。如果在这里需要提取两个关键词的话，那么一个是生育，一个是家庭。在波伏娃看来，女性的历史命运就和这两个词儿息息相关。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在人类的石器时代，女性从表面看来并没有低人一等，恰恰相反，她们的地位似乎还挺崇高的。为什么？因为在原始人的眼中，女性具有神秘而又强大的繁殖能力，它不仅能自己生小孩，还能让播种过的土地长出果实和麦穗。要知道，原始群落只能经营小规模的园地种植，是一种家务活儿，也就是女人的事儿。于是在那个历史阶段，世界上各个文明体都流传着女神的神话，而那些女神无一例外都与繁殖有着密切的联系。比如两河流域的苏萨文明有大母神，古巴比伦文明有伊什塔尔，埃及文明有ISIS ，中国有女娲。人们通过崇拜女神，崇拜着繁殖的力量。然而，即使是在崇拜女神的时期，男性依然才是真正的主人，女性就好像是大自然，虽然有着强大丰沛的魔力，但依然是被男性占有和利用的。这就是为什么波伏娃认为，女性从来就没有过那传说中的黄金时代，母权制只是一个神话，而且这个神话是由男性编写的。男性之所以那个时候崇拜女性，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实际的方法去统治女性，他崇拜她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恐惧。他们害怕没了女人，土地就不产粮食了，部落也没有后代了。也就是说，那段时期女人的权威，不是因为人们认为她创造了什么积极的价值，而是因为男性还不清楚庄稼到底是靠什么长出来的，也不清楚孩子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而随着男人逐渐征服自然，他们也渐渐发现，原来女人和土地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联系，只要有合适的工具，有聪明的劳作，自己也能种出更多更好的农作物。而一旦男人们发现自己也能让地里生出东西，便开始怀疑这种生东西的能力不是女性特有的，然后他们发现自己也有生孩子的能力，女人不过是个容器和载体，男性拥有女性就可以拥有后代。在那之后，母亲就被贬低到乳母和女仆的行列，而父亲的主宰地位受到颂扬，男人征服自然的同时也征服了女性，父权时代彻彻底底的降临了。
好了，让我们来小结一下这一段的内容。女性因为繁殖功能的生理性，被局限在重复性的怀孕、生子和家务劳动中，而男性则进行超越性的活动，他们通过这种活动让人类超越了动物，也形成了对女性的性别优势。男性一度崇拜女性，因为他们觉得女性身上有着大自然一般的神秘的繁殖力量，而一旦他们学会了征服大自然，也开始了对女性的绝对统治。
接下来就让我们了解一下，在漫长的历史中，男性究竟是靠什么把女性牢牢禁锢在第二性这个位置上的。波伏娃给出的答案，私有制和宗教。我们刚刚说到，男性征服自然的过程，也是男性彻底统治女性的过程。新工具的发明带来了农业的出现与变革，并导致了私有制的出现，人类正是在私有制之上建立了父系家庭。伴随着私有制的诞生，财产作为人类社会最重要的概念之一，正式进入了历史，土地是财产，奴隶是财产，而女人也成为了一种财产。从此，女人的命运始终与私有制相连，她的历史总是与继承史相关。父系制规定了女人是属于男人的财产，首先是她父亲的财产，然后是她丈夫的财产。父亲对他的女儿拥有一切权利，之后通过婚姻把她完全转让给她的丈夫。这就是为什么西方的婚礼中，会有那样一个固定环节，新娘被她的父亲交给新郎。也正因为女人是男人的财产，她受到严格的贞操管束，一个女孩在结婚的时候不是处女，或者婚后与别人通奸，都被看成是极为严重的事件。这种严重性并不在于女人本身受到的伤害，而在于那个女人的父亲或丈夫的财产受到了侵犯。也就是说，管理妇女的贞洁，其实际的目的是保护男人之间的经济交易。这种父权私有制还得到了宗教的有力支撑。我们可以通过一个例子来了解一下，宗教是如何维护父权制对于女性的贞操管束的。在旧约申命记的第22章，谈到了一个男人的情况，她声称他的新娘不是处女，希望摆脱她。除非这个女孩的父亲能在本地的长老面前，拿出女儿贞洁的凭据，否则他就要把那个女孩带到他父亲的门口，让城里的人用石头砸死她。宗教对于女性的管制当然远远不限于贞操，比如圣经时代，犹太人的风俗是一个家庭的族长可以一夫多妻，妻子们被禁闭起来做家务劳动，但即便女性保持贞洁、勤劳持家，她仍然被污蔑为是不洁的。旧约利未记把女人算作族长拥有的牲畜，教会法把女人看作魔鬼之盟。著名神学家圣奥古斯丁宣传，女人是既不坚定又不稳定的畜生。
需要注意的是，在《第二性》这本书中，波伏娃讨论的主要是西方的女性史，但她也强调，在西方以外的各个文明体，女性的历史都是一部被奴役的历史，事实也确实如此。比如说在古代中国，女性身上就被贴上了太多负面的标签，什么红颜祸水，什么最毒妇人心。但问题在于，男人虽然看不起女人，却又离不开女人，虽然不想成为女人，但都想拥有女人。波伏娃将女性与两个同样在西方世界受到长期歧视的群体进行了类比，那两个群体是黑人和犹太人。波伏娃认为，女性的处境和黑人类似，但和犹太人不同。对于反犹主义者来说，犹太人与其说是劣等人，不如说是敌人，反犹主义者想要的是把犹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的消灭干净。而女人的处境和黑人的处境类似，她们是不可缺少的，但应该乖乖的呆在属于她们的位置上。那么什么是女人该待的位置呢？换句话说，什么样的女性才是男人眼中合格的第二性呢？波伏娃告诉我们，关于这一点，可以从基督教中找到模板，一个是夏娃，一个是圣母玛利亚。
我们先来看一下夏娃。首先她是耶和华取了亚当的肋骨造出来的，目的是陪伴亚当，也就是说，一个女人的因果都在她男人身上。而夏娃最有名的事迹是什么呢？是受到了蛇的诱惑，偷吃了禁果。为此，耶和华惩罚她说，我必多多增你怀胎的苦楚，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恋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旧约所描绘的众生之母，肤浅的、幼稚的，她的天职是侍奉男人，她的宿命是承受痛苦。那么圣母玛利亚呢？她可是耶稣的母亲啊，那么多人崇拜她，向她祷告。然而在波伏娃看来，圣母玛利亚的形象同样证实了父权制的威严。首先，玛利亚是童真圣母，虽然她有一个名义上的丈夫约瑟，但并没有被男人碰触和占有过，只是在梦境中神秘的怀上了天父之子。耶稣刚刚说过，对于女性贞操的管制，正是父权私有制的主要特征之一。其次，圣母的形象和圣父圣子有很大的不同，天主有的是正义的严厉，耶稣充满了勇气和智慧，而圣母玛利亚呢，她的特点是仁慈和温柔，这也正是一个由男性主宰的世界里，女性所能拥有的最高美德。在波伏娃看来，基督教义中的夏娃和圣母玛利亚向人们展示了女性应有的样子，夏娃代表着平凡的女性，而玛利亚代表着理想的女性，但无论是平凡还是理想，女性的位置都在男性之下。
好了，小结一下，在人类社会进入私有制后，女性成为了男性的财产，通过私有制和宗教，男性维持着对于女性的统治，并且为女性建立了模板。作为第二性，女人必须服务于男人，屈从于男人。
第三，让我们来了解一下，为什么女权运动直到19世纪才爆发。从原始社会后期开始，几千年的岁月里，父权制维持着他的统治。尽管历史中出现过一些出跳的女性，但那只是个案和特例，男性作为一个整体，没有受到任何来自女性的实实在在的挑战。今天的我们都非常熟悉的女权运动，是从19世纪才正式开启的，妇女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要求拥有和男人一样的公民权利。那么为什么女性在那个时候开始发声，是什么给了她们勇气，更确切的说，是什么给了她们底气？19世纪女权兴起的第一个原因是，妇女开始走出家门，参与社会劳动。很多人会把女权运动与人权运动联系起来，认为宣扬自由、平等、博爱的法国大革命改变了女性的命运，波伏娃却说，得了吧，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儿。法国的人权宣言中的人权，指的只是男人的权利。在这里插一句题外话，大家是否知道人权这个概念要到什么时候才正式包括女权？答案是1995年，联合国在那一年新增了一个条款，女权也是人权。波伏娃指出，在18、19世纪，资产阶级虽然是一个蓬勃兴起的政治力量，但根本不关心妇女的处境，不论是制宪会议的温和派，还是国民公会的激进派，都坚持妇女应该回到家庭和厨房中去。他们认为，身为女人，就是要照料孩子，做细碎的家务，忍受生育的各种不安。相比于资产阶级的妇女，导致劳动阶层的女人们拥有更多的独立和自由，她们可以参加生产劳动，也可以经商。事实上，正是因为妇女开始参与社会劳动，她们的地位才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工业革命的兴起，机器的广泛使用，不仅摧毁了原先的土地所有制，还让社会对劳动力的需求超过了男性所能提供的极限。简单的说就是人不够用的了。在这种情况下，妇女走出了家庭，在工厂里干活。就像恩格斯所说的，妇女的解放，只有在妇女可以大量地、社会规模地参加生产，而家务劳动只占她们极少的工夫的时候，才有可能，而这只有依靠现代大工业才能办到。
嗯，除了工业革命和社会化大生产，还有一个重要的社会变化，改变了妇女的命运，那就是人口控制，这也是女权在19世纪兴起的第二个原因。我们刚才在讲女性生理的时候提到过，如果没有有效的生育控制，那女人的一生就是不断的怀孕生子。而很长的时间里，人们对于生育都采取一种非常听之任之的态度，直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马尔萨斯主义才在西方发展起来。这种观点认为，人类必须控制人口的增长，否则贫穷是人类不可改变的命运。马尔萨斯主义让堕胎、避孕这些手段风行起来，女人们终于可以从自然中解放出来，控制自己的身体，在极大程度上避免自己沦为生育的机器。还记得波伏娃对于女性最初成为第二性的论述吗？还记得生育、家庭那两个关键词儿吗？波伏娃认为，女性因为生理的本质，被局限在重复性的怀孕、生子和家务劳动中，而男性则走出家门进行超越性的活动，因此构成对女性的优势。而到了19世纪，通过走出家门参与社会生产，通过避孕手段摆脱生育奴役，女性的处境终于出现了实质性的变化，她的社会和政治地位也随之改变。但是这只是女权运动的开启，女人们的地位有了提高，但并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请注意一点，那就是从妇女可以走出家门，参与社会生产的那一天起，女性的工资就结构性的低于男性。至于原因，在波普尔看来，一方面是因为女人不懂得抗争，另一方面是因为很多妇女工作主要是为了补贴家用，而不是负担起整个家庭，因此比较容易接受较低的报酬。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妇女能够工作，这已经是石破天惊的大事，相比之下，女性工资较低似乎只是小事一桩。但是正是这一件小事，意味着女性尽管可以争取经济独立，却没有和男性实现经济平等。正是这件小事，让女性即使有工作，但依然要把家庭视为安身立命之所。也正是这件小事儿，给刚刚开启的女权运动蒙上了一层阴影，而这阴影直到今天仍未被驱散。关于这一点，我们将在《第二性》的下册中重点讨论。
好让我们来对这一段的内容做一个小结。工业革命导致的社会化大生产和马尔萨斯主义的人口控制理论，让女性终于能够从家庭走向社会，女权运动从19世纪正式开启。说到这里，我们基本上已经聊完了《第二性》的上册。它告诉我们，女性被生理的本质束缚在生育和家务之中，沦为男性的财产，成为制度、律法、宗教、文化所规定的第二性。直到19世纪，女性才通过女权运动，赢得了一定的社会和政治地位。毫无疑问，今天女性的处境有了好转，但两性之间依旧不平等。那么女性有没有可能再进一步，有没有希望去实现男女间真正的平等？这些问题我们会思索，波伏娃当然也会思索，而她将这些思考和讨论留在了下册。我们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第二性》上册主要解决的是一个为什么的问题，而下册解决的是一个怎么样，以及怎么办的问题。在下册中，宏观的历史论述将让位于具体的案例分析，我们将去观察女性具体的生活、现实的困境，并在前因后果都已经分析清楚的基础上，探索解决之道。我们将跟着波伏娃一起去追问，生活向女性打开的是什么样的道路呢？究竟是什么限制了女性的自由呢？以及最重要的一个，女性究竟怎样才能自我实现呢？欢迎继续收听。
今天要为你解读的是女权主义的经典著作《第二性》，这是本书的下集音频。我们会进入到《第二性》下册的内容。在《第二性》的上册中，西蒙娜·德·波伏娃论述了女性作为一个整体的历史命运，那就是女人被自身生理的特质束缚在生育和家务之中，沦为男人的财产，成为制度、律法、宗教、文化所规定的第二性。直到19世纪，女性才通过女权运动，赢得了一定的社会和政治地位。而在下册中，波伏娃的论述由宏观转向微观，由抽象的理论探讨转向具体的案例分析。她思考的重点是，在女人具体的生命旅程中，主要会遭遇什么样的现实困境，究竟是什么限制了女性的自由与发展，一个女人要如何才能获得真正的独立与尊严。在下集中，我们来了解女性所遭遇的主要困境，它包括：第一，一个女孩儿究竟是如何成为一个女人的，为什么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第二，婚姻与家庭对于女性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第三，为什么女权运动开展至今，女性的地位依然列于男性。在此基础上，我们要了解一下女性如何做，才能获得自由与尊严。
好了，下面就让我们正式进入《第二性》的下册内容，了解女性所遭遇的具体困境。我们要谈的第一个问题是，一个女孩儿究竟是如何成为一个女人的，为什么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女孩成为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自身的生理原因，更因为她的抚养方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不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性别，更不会知道这个性别意味着什么。无论是出生还是断奶，男女婴儿都是以同样的方式进行的。一个小女孩会和一个小男孩一样，以攻击性的方式去占有，母亲会对新生的小宝宝产生强烈的嫉妒。大约从三岁开始变化出现了。当一个小孩长到三四岁，因为他的性别，家长会对他采取不同的抚养方式。父母亲给予一个男孩的亲吻和温存会越来越少，而对他暴力行为的容忍度却越来越高。家长甚至会鼓励一个男孩去和同伴打架，去参加激烈的游戏和有些危险的活动。那在这个过程当中呢，男孩渐渐学会了使用自己的力量，也习惯了斗争、挑战和冒险。而三四岁的小女孩呢，家长会继续给她温存的爱抚，允许她撒娇，给她洋娃娃，而且努力把她打扮成一个活的洋娃娃。给一个小女孩的教育是要她乖乖的，不要做出男孩子那样的动作和行为。渐渐的，小女孩就没有同龄的男孩那样好斗，那样有活力，那样有冒险精神了。
不仅如此，童年阶段的女孩还逐渐明白了，男性在这个世界上的优势。在家里，她感到父亲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通过学习，她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主宰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她感到沮丧，这种沮丧并不是因为男人第一，女人第二，这个巨大的不公平，而是因为自己竟然被生成为第二性。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女孩开始进入青春期，成了少女，乳房隆起成为一个负担，在街上别人开始盯着她看，对她评头论足。接着，月经来了，这是女人成长过程中最为深刻的变化之一。月经不但会引起每月一次的生理不适，还会带来一种恐惧和羞耻的情绪，月经的污渍常常会让少女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一种厌恶。原来，做女人竟然意味着，这个做女人真是太倒霉了。青春期改变了女孩的身体，让她比先前更加脆弱，更可怕的是，她在智力领域也开始逐渐失去地盘。波伏娃认为，造成这个现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少女得不到少年所能得到的那种鼓励。人们告诉她，你要成为一个女人，而女人不该有太高的目标。少女被告知她的性别决定了她的命运，最终不取决于她自己，她要想在别人眼里有价值，需要做的不是去提高自身的素质，而是要去迎合男人的梦想。如何按照男人的梦想去塑造自身呢？就是要学会认输，学会取悦于人，学会扮演被动的角色。波伏娃说，毕竟男人不喜欢假小子，也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一个女人过于大胆、过于强健、过于有文化，或者过于有个性，都会让男人害怕。
讲到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到男女成长处境的不同了。一个男孩在成长为男人的过程中，他尽可以给自己制定一个很高的目标，比如说做一个伟大的发明家，或者成为全球首富，然后奔着这个目标前去，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周围的人都会支持他、鼓励他。但人们认为，一个女人的使命，或者说最重要的事，应该是相夫教子。也就是说，一个女人作为一个人的价值和梦想，和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性别使命，这两者之间是割裂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的梦想越狂野，她的意志力越强悍，她身上的女人味儿，她对于男性的诱惑力就会越低。听到这里啊，大家可能会觉得，等一下，过去是这样的，现在不是这样了。现在的女孩也可以接受很好的教育，家人也会鼓励她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啊。乍看之下确实如此，但再仔细想一下，情况其实也并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人们对于女性事业的鼓励和支持，是有一个巨大的前提的，那就是她已经担起了家庭的责任。举个例子哈，当人们去采访一个女企业家或者女科学家，总会有那样一个常规式的问题，请问你是怎么平衡你的家庭和事业的，而这个问题，当人们在采访一个男性企业家或科学家的时候，不太容易出现。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后面还有更为详细的论述。而类似这样的社会现实，一个女孩当然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好了，让我们继续了解波伏娃对于女性成长之路的论述。让我们来想象一下，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在她最满怀希望和雄心勃勃的年龄，知道自己是注定要依附于他人的，那是怎样一个令人难堪的状况。在她最想征服这个世界的年龄，她得知她最多只能去征服一个男人，那是多么痛苦的领悟。这就是为什么青春期的少女总是特别敏感、脆弱，甚至愤怒，她们中的不少人甚至会出现自残、自虐的行为。然而那种自虐只是一种象征性的抗议，她们愤怒的底色其实是绝望。她并非不想去抗拒命运，但说实在的，在一个传统社会里，她有心无力，因为她从小到大获得的教育与培养，让她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人们抚养一个女人的传统方式，就是让她撒娇玩乐，允许她不好好学习，促使她好逸恶劳，诱发她成为无能和无知的人，然后跟她说没关系，找一个丈夫就好了。波伏娃在论述这些的时候非常愤怒，她认为促使女性走这种所谓的便捷的通道，是人们向她犯下的最恶毒的罪行。一般而言，在一个女人性成熟的时候，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时候，她已经预备好接受她的命运，她那个被自己的性别、身份规定好了的命运，那就是获得一个丈夫、一个婚姻、一个家庭。这种接受标志着一个女孩成为了一个女人，这与其说是由性别本身造成的，不如说是由她的处境所决定的。波伏娃对此的概括是，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这也是《第二性》这本书中最有名的一句话。
好了，让我们来小结一下波伏娃所论述的，一个女人在成长过程中遭遇的处境。女孩的生理变化让她比男孩更脆弱，但真正决定她性别劣势的是抚养方式和生活处境。她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接受了身为女性的命运，那就是必须依附男性，取悦男性。在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女孩成为了女人。
接下来，我们来讲讲婚姻与家庭，对于一个女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波伏娃告诉我们，这意味着服务。都说婚姻是人生大事，但是婚姻对于男人和女人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在社会上，男人是一个自主的、完整的个体，婚姻只是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一种宿命，他当然可以结婚，但那绝不会是他人生的主要计划。而对于女人来说，结婚是她的生存，获得社会认可的唯一方式。历史上，社会赋予一个女人的命运便是婚姻，少女被她的父母献出去，成为男人的仆从。即使到了上世纪上半叶的西方社会，在波伏娃看来，婚姻依然保持着大部分的传统面貌，社会上绝大部分的女人都是已婚的，准备结婚的，或是因为没有结婚而苦恼的。唯有结婚才能使女人获得完整的社会尊严，一个单身女人，即使她能用工作养活自己，在社会意义上，她依然是不完整的人。今天的中国社会依然如此，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如果未婚，人们会说他是黄金单身汉，而一个女人呢，她是圣女，但婚姻对于女性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波伏娃辛辣地指出，这意味着一个女人要向她的丈夫提供服务，服务主要分为三大块，性交、生育和家务活儿。首先是性交，她要向丈夫提供性服务，否则怎么会有那样一句话呢，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其次是生儿育女，怀孕只有发生在已婚女人身上，才会受到尊敬。当然还有家务活，日复一日，琐碎而又繁重的家务活。波伏娃对于家务劳动的论述是极为精彩的，她说，当女性发现她必须放弃外部世界的时候，她的家就成了整个世界的中心，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真实。在这种情况下，她全部的野心就是把家改造成一个王国，为了让这个王国变得更漂亮，她投身于家务劳动，从中寻找某种满足感，甚至尝试从家务劳动中发现某种失意。但残酷的事实是，那是一场永远不会带来胜利的战役，因为家务劳动从本质上就是千篇一律，周而复始的日复一日，她必须洗盘子、拖地板、给家具擦灰，而那些东西第二天就会重新变脏，每一天斗争都要重新开始，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家务活不会有任何的创造性，而更像是一种永远无法摆脱的酷刑。这对于女人来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但是人们会跟她说，别慌，别难受，还有一个非常美好的事在等着你，你可以生孩子做母亲啊。母亲这是世界上最崇高最美好的身份了。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在波伏娃看来，答案是否定的。
波伏娃在研究后指出，确实有女人对于怀孕和哺育感到极大的快乐，但那绝非是普遍状况。就像人是多种多样的，母亲也是多种多样的，有母亲在孩子身上找到充实的幸福感，但也有很多母亲是不幸的、尖刻的、不满的。无论如何，当人们将所谓的母性设立为典范，将母亲与伟大、崇高、牺牲、精神等词语划上等号的时候，欺骗便开始了。这种欺骗的目的是把女人封闭在母性中，把她局限在一个雌性动物的本质之中。当然，如果一个女人运气比较好，嫁到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她可能就不用去做家务活，也不用为了照看儿女而耗尽心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挣脱家庭的束缚。对于中产阶级的妇女来说，她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住丈夫。这些女人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成功、幸福、尊严、价值都落在她们丈夫身上，为了物质和精神的安全，她必须抓住他。但抓住丈夫并不容易，尤其在这个男人有钱或有地位的情况下，这就需要一个妻子运用各种手腕，比如，她必须发现和学会利用她丈夫的弱点，不让那个男人有太多或太少的自由，灵活地把握、奉承和蔑视、顺从和抵抗，警惕和宽容的节奏与分寸。她把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这些事儿上，结果是她没有了自己，她变成了她丈夫在人间的影子。
好了，让我们来小结一下波伏娃所论述的，婚姻和家庭对于女人的意义。对于女性来说，结婚是她的生存，获得社会认可的唯一方式。即便进入现代社会，婚姻依然保存着大部分的传统面貌，女性在婚姻中需要向丈夫提供服务，包括性交、生育和家务活，这些服务把女性限定在内向性与重复性的生活中。而即使她能摆脱家务劳动，也不能摆脱家庭本身。说到这里，波伏娃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只有当婚姻和家庭不再是一个女人的宿命的时候，这个女人才有可能获得自由，只有当女性经济独立的时候，她才有资格去追求人格独立。
好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们都知道，女权运动已经进行了一两个世纪，今天在世界上的许多国家，女性都可以走出家门，外出工作。那么为什么婚姻与家庭依旧被看作是女性应有的属性，又为什么会有很多职业妇女最终选择回归家庭，或是将家庭的重要性放在事业之上。在类似于“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样的流行话语背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社会现实。其实，女性在工作与家庭之间最终选择家庭，这种情况在波伏娃生活的时代就非常常见了。在波伏娃看来，这是女权运动在其发展的初级阶段必然会出现的状况。一切只是刚刚开始，世界依然掌握在男人手里，女性与男性要真正平等，过程将会非常艰难。而这种艰难让很多女人退却了。需要注意的是，这种艰难未必总是长着一张凶恶的脸，有的时候他看上去甚至是温情脉脉的。比如在男人那里，我们可以观察到一种非常狡猾的态度，很多男人会说，男女平等没问题呀，我支持男女平等，但他们同时又说，男人和女人永远不会一样。这些男人会向女人表现出恭敬和谦和的态度，不过那往往是在无足轻重的情况下，比如说开个门啊，让个路啊，他们对女人说，你们不该承受重担，应该卸下一切艰苦的任务，去尽情的享受人生。用今天时髦的话来说就是，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而他们的希望其实是，女人能受到这种轻松生活的引诱，依然接受和担任母亲和家庭主妇的角色。而女人自己呢，请注意一个重要的时段，一个人的18岁到30岁，这个年龄段是一个人智力、精力和体力的高峰期，也通常是一个人决定职业生涯的最重要的时刻。但对于女性来说，这段时间却往往是她最紧张的时刻。如果她单身，身边的人会给她结婚的压力。于是，当同龄的男人在为事业全力打拼的时候，她却必须腾出一部分时间去打扮和恋爱。与此同时，她还有隐隐的担心，她知道自己越往前走，就越容易丢掉结婚的机会。如果她过于优秀，一般不讨男人的喜欢，如果她获得了过分瞩目的成功，甚至会让她的爱人感到屈辱。即使这个女人结婚了，情况也不妙。今天的女人可以走出家庭，到社会上工作，但家务活还是她的事儿，养儿育女还是她的事儿，她并没有从一个任务跳到另一个任务，而是有了两项甚至三项任务，这让很多女性都不堪重负。总之，一个女人在18岁到30岁这个个体发展的重要时期，受到种种事物的纠缠，不能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而且就算她努力工作，周围的人很少会像尊重一个男人的努力那样，尊重她的努力，这极大地削弱了她的自信。更重要的是，女性的工资整体性的低于男性，女性职场升迁的机会大大低于男性。别忘了我们在说《第二性》上册的时候提到的，妇女在走出家门工作的那一天起，男性和女性在经济上就形成了两个阶层，男女未能实现同工同酬，这在19世纪看起来似乎不算什么大问题，但在此后的岁月中，越来越表现出他致命的危害性。年轻的女人在拼命工作了好几年后，往往会发现得到的回报，并没有让她得到应有的个人自由和经济独立，最终的结果是，一个职业妇女在而立之年，发现自己在事业上并没有获得太多利益，也看不到太好的职业发展前景。而与此同时呢，她身边那些被丈夫养在家里的女友们，却过着看起来非常优越的生活。于是她觉得自己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道路，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女人妥协了，她们放弃了职场，回归家庭，即使她依然在工作，也把家庭放在了更为重要的位置上。因为相比于在职场打拼，婚姻和家庭意味着某种更为体面，也更为便利的人生。波伏娃对此评论道，只要社会上未能实现完全的经济平等，只要风俗还觉得女人的归属是家庭，女人就会梦想得到一种被动的成功，尽管这种选择会阻碍她自身的完善。
好了，再来小结一下，尽管现代社会中的女人可以走出家庭，外出工作，但家庭和婚姻还是被看作女性最重要的归属，这是女权运动在其发展的初期必然会出现的状况。女性与男性要真正平等，过程将会非常的漫长和艰难。
讲到这里，我们已经基本了解波伏娃所论述的女性的主要困境。一个女人在成长过程中被抚养、被教育的方式，让她意识到自己身为女性的地位和命运，她将自身的价值捆绑在婚姻和家庭上，付出劳动和自由，换取安逸和地位。她可以通过工作获取经济独立，但即便如此，女性的地位依然劣于男性。那么在了解了这一切之后，我们当然要问怎么办，女性究竟怎样做，才能迎来真正的自由和解放。这个问题显然也一直盘旋在波伏娃的脑海里。在书中，她大致给出了以下这样几条建议。首先，最重要的一条，工作，必须工作。波伏娃提醒我们，一旦女性不再是个寄生者，建立在依附之上的体系就崩溃了。在历史上，正是通过工作，女性跨越了与男性之间的大部分距离，获得了人的尊严。在现实中，也只有工作，才能保证一个女性行使她的自由，拥有选择的权利和博弈的筹码。幸运的是，今天的女人，有机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如果专注于学习、运动、职业培训，她就有能力获得一份不错的工作，摆脱男性的困扰。当然，波伏娃也知道，很多女人就是崇尚家庭，可慕婚姻，想当母亲，但是她强调，当一个女人在决定成为妻子和母亲之前，必须先成为一个人。不仅如此，波伏娃还认为，只有一个独立而自由的女性，才能获得真正幸福的婚姻，成为一个合格美好的母亲。因为婚姻应该是两个自主的人的联合，而不是一个藏身之处或是无奈之举。而只有平衡的、健康的、个人生活丰富的女人才能成为一个好妈妈，因为她是自由的，承担了养儿育女这份责任，并且真诚的愿意这样做。换句话说，生孩子当妈妈应该成为一种选择，而不是一种服务。
其次，女性在为事业努力的时候，不必以男人为标准。这话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说，今天的社会还是男权社会，成功者绝大部分都是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女性想要获得成功，很容易想到要把自己变得像男人那样。可是这样一来，其实你还是屈服于男性，而且把自己异化成了男性。而波伏娃认为女性其实有很多性别上的优势，比如说，女人比男人有着更复杂的心灵活动，有更细腻的情感世界，她热爱美好的事物，更看重事物的丰富性，她对世界更有好奇心，更有同情心，也更有变通的能力。对于过去、死亡、时间的流逝，她比男人也有着更深切的体验。相比于男性那种狂妄的自信，女人有一种更加接近本真性的不安，她看到男性所建造的世界的背面，那个背面的、荒谬的、无根据的，她完全可以改良那些雄性的准则，改变这个僵化的世界。从这个角度来说，女性的解放，不仅仅是这个性别的福祉，也能为整个人类带来好处。
最后，波伏娃召唤女性要追求真正的卓越。这种召唤背后呢，是一个遗憾的事实，那就是迄今为止，即使是最为优秀的女性，都没有站到过人类的最高峰。这当然和男女不平等有直接关系，但也和女性的惰性有关。作为一个高校教师，波伏娃指出，她所接触的那些女大学生，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她们的学习尽管认真，但很肤浅。这些女学生认为，女性化的学习主要靠耐心和用功，于是她们尊重权威，死记硬背，不知不觉的放弃了批判意识。她们中很少有人体验过精神的历险，那种虎虎生气的丰富感和刺激感。因此，越是在强调创造创新的学科，女生的劣势就越是明显。在职场上也一样，女人比较容易凑合，满足于平淡的成功，不愿给自己定高标准严要求。很多人刚开始工作就开始限制自己的抱负，能够自食其力，就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她对自己说，作为一个女人，我做的已经很不错了。即使是那些已经非常优秀的女性，在波伏娃眼里依然存在着缺憾。波伏娃重点讨论了女作家的例子，她认为像简·奥斯丁啊，布朗特姐妹啊，都有一种理性的节制，而这种节制限制了她们的才能。在到达优秀作家这个高度的时候，她们都已经气喘吁吁，再也没有力气去追求更高的水准。她们观察世界，描述世界，但没有对世界发出拷问，也没有揭露世界的矛盾。结果无论是《傲慢与偏见》，还是《呼啸山庄》，都不具备《战争与和平》或《卡拉马佐夫兄弟》那样的意义，因为前者终究只是从女性视角出发的小情小爱的故事，而后者要不关于民族与国家的历史，要不直指人性与宗教的根本。波伏娃认为，女性的问题在于谨慎，而谨慎会导致平庸。她不能豪迈的、大胆的、不顾一切地奔向高目标，而这种固步自封，就是将一切胜利让给男人。要知道，那些被我们称之为伟大的人物，他们肩负起世界的重任，他们有的重建了世界，有的失败了，但首先他们都承受了这个重负。而这一点，正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从来没有做到过的。波伏娃相信，只有当女人能将自身置于两性差别之外，只有她对世界采取一种更广阔、更无私的态度，她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创造者，也只有在那个时候，男女平等的世界才会降临。
以上就是波伏娃对于女性的建议，我们可以把它简单地概括为，必须工作，不要模仿男人，追求最高等级的卓越。最后，让我们来简单的聊一下波伏娃本人吧。这位《第二性》的作者，也是现代女权主义最著名的践行者。她知道婚姻与家庭对于女人的束缚，因此和她的人生伴侣萨特，缔结了一种开放性的契约式婚姻，并且选择终身不育。她在哲学和文学上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是存在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获得过龚古尔文学奖，更不用说她的《第二性》，影响了激励了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女性。可以说她达到了一个知识分子的最高境界，不但解释世界，而且改变了世界。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也遗憾地发现，波伏娃依然受到男权思想的挟制。人们热衷于讨论她的八卦，认为她依然是屈从于萨特的。事实上，波伏娃的书，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被引入中国的时候，是搭乘着萨特这条大船来的，人们称她为萨特的终身伴侣、伟人之妻、伟大的男人、身后的女人，这与她带来的《第二性》构成了一种令人尴尬的反讽。但我们也没有必要去为波伏娃鸣不平，她比谁都知道这个世界还是男人的，也比谁都清楚，性别平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第二性》中，她为女性设立了一个标杆，这个标杆被设得如此之高，以至于我们走了很长时间，却发现它依然遥不可及。有的时候，我们甚至觉得自己是在进一步退三步，但不要忘了，一旦妥协，就将前功尽弃，我们必须坚持下去，因为这条路是正义的。
《第二性》就为你解读到这里，精华笔记在音频下方，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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